文|付政浩
北京时间2月18日这一夜之间，美股万达体育（股票代码：WGS）的股价疯狂上涨45.48%，从前一日的2.99美元/股狂飙至收市时的4.35美元/股。外界猜测，万达体育的股价在长期低迷后突然狂飙，这与外媒放出万达体育有意出售世界铁人三项赛(Ironman，赛事隶属于世界铁人公司)这一消息有直接关系。
据多家外媒报道，万达体育有意以10亿美金的价格出售这一赛事业务，并已聘请了顾问机构。万达体育则表示，他们能够对外透露的是，他们曾拒绝Professional Triathletes Organization（PTO）关于收购世界铁人三项系列赛事业务的提案，因为其提案“不够清晰且缺乏细节”，双方甚至没有进入实质性的谈判阶段。虽然万达体育拒绝了PTO的收购方案，但却从侧面印证了万达体育有意出售铁人三项赛的报道。鉴于万达体育长期负债率居高不下，并因此拖累了股价，所以市场此番普遍把万达体育出售铁人赛事作为降低负债、回笼资金的利好消息，万达体育股价因此单日狂飙超过45%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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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尴尬的是，尽管万达体育股价单日狂飙45.48%，其市值也“不过”5.95亿美元，尚不足以覆盖2015年万达收购铁人公司的收购价。公开资料显示，万达在2015年以6.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世界铁人三项赛的母公司世界铁人公司（World Triathlon Corp，简称WTC）的全部股权。另据媒体报道，万达在收购WTC时还承担了部分债务，如此一来，万达收购WTC当时的收购总价约为9亿美元。
考虑到近年来投融资成本持续高企，投行普遍要求保证最低达到平均每年12%的投资回报率，如今距离收购完成已经过去足足五年，此番万达体育有意以10亿美金出售世界铁人公司，算得上是一个很有诚意的价格，甚至称得上是急于出手。
综合多家美国券商研判，万达体育有意出售铁人三项赛堪称是万达体育下一阶段发展的风向标，甚至可能会出现一波核心资产卖卖卖的高潮。如果研判成真，这将和万达体育在五年前高调杀回体育行业时高举买买买旗帜的做法将形成鲜明的对比。五年时光轮回，万达在体育产业进进出出，买买买与卖卖卖均能引领行业发展趋势，甚至成为中国体育产业虚火与回落的参照物，忍不住令人心生喟叹。
万达体育股价低迷、债务高企，甩卖优质资产成唯一出路
根据万达体育2019年第三季度的财报显示，世界铁人公司的营收同比增长14%，占总营收比44%。从一系列财务数字来看，铁人三项赛绝对是万达体育的核心优势资产并且成长前景非常值得期待。但为什么万达体育要甩卖这么一项优质资产呢？直接原因恐怕就是万达体育急于削减债务压力，而深层原因则在于万达体育长期低迷的市值已让万达失望从而另有计划。
距离2019年7月26日万达体育登陆纳斯达克已过去了半年之久，但令人遗憾的是，万达体育股价长期低迷。股市对万达体育招股书中引以为傲的优质核心资产表现冷漠，以致于万达体育市值严重不匹配万达体育收购核心资产时所付出的收购总价。
根据万达体育在登陆纳斯达克的招股书显示，万达体育主要由三大核心资产组成，分别为盈方体育传媒集团（Infront Sports & Media，简称盈方）、世界铁人公司(简称WTC)和万达体育中国(Wanda Sports China)。在这其中，盈方和铁人公司长期贡献公司业务的九成以上，而这两大公司则都是万达在2015年进军体育产业时高举买买买旗帜时的主要战果。
2015年2月，万达以10.5亿欧元获得盈方68.2%股权，而如你所知，盈方是全球最大的体育营销和媒体制作公司之一；2015年8月，万达又以6.5亿美元并购世界铁人公司（WTC）100%股权。客观而言，盈方和世界铁人三项公司不仅贡献了万达体育的主要营收，而且也为万达体育构建起了体育领域的资源护城河。但与此同时，这种买买买的烧钱模式也让万达体育背负了巨大的债务压力。
据2019年的据招股书显示，买买买的模式导致万达体育在2017和2018年的资产负债率分别高达103.26%、100.48%，这直接构成了万达体育资不抵债，并且还款压力巨大。万达登陆纳斯达克的招股书显示，2015-2019年这四年间，万达体育需要融资的时候，或是直接从万达集团内部拆借资金，或是凭借着万达集团的商誉背书从银行等金融机构贷款。单单在2018年，万达体育的融资成本（即金融抵押成本和贷款利息）就高达5371万欧元，其中65%都是银行贷款的利息。
万达体育招股书明确表示上市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希望通过上市募集资金来减轻负债压力。但令人遗憾的是，万达体育招股书显示出的债务风险太大，资本市场对万达体育的发展前景并不乐观，于是股价先是大破发随后长期保持低迷。（详情请参看：）
如前文所言，万达体育单单在2015年并购盈方和世界铁人公司就花了18.5亿美金的现金，而万达体育的市值一度徘徊在4亿美元这一区间，根本不足以覆盖收购成本，与此同时，万达体育的庞大债务意味着万达需要不断周转拆借资金来支付巨额利息，这让股市对万达体育的发展前景非常不乐观，所以万达体育的当务之急就是削减债务负担。
万达体育距今最近的一份财报是2019年第三季度的财报。该财报显示，截至2019年9月30日，万达体育总负债超过14亿欧元。尽管万达体育在2019年努力削减债务负担，但其资产负债率仍高达75%。万达体育首席财务官廖红晖当时表示：“接下来，我们仍会将重点放在减少债务，提高整个万达体育的协作水平，充分利用我们的轻资产商业模式和健康的运营现金流。”
目前来看，万达体育有意出售铁人三项赛业务已成为事实上的万达体育削减债务的最主要手段，并且，WTC也是万达体育为数不多的可以顺利出售的优质资产。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万达体育出售铁人三项赛究竟只是为了缓解那些迫在眉睫的到期债务压力，还是如美国券商研判的那样，有可能已对体育产业彻底失望从而干脆开启了卖卖卖模式？
PTO趁火打劫压价收购已两度遭拒：附加条款苛刻+态度高傲
万达体育目前对出售世界铁人三项赛的传闻没有过多评论，只是对外表示，此前确实曾拒绝Professional Triathletes Organization（PTO）关于收购铁人三项赛事业务的提案。据公开资料显示，PTO是一家代表铁人三项运动员团体的非盈利性机构，该机构曾在2019年9月就向万达体育提出过收购世界铁人三项赛的收购计划，近期被拒绝则已是第二次提出。
根据当时的报道可以推测到，PTO当时的收购有“趁火打劫”之嫌，试图趁着万达体育融资压力巨大而乘势收购世界铁人三项赛。PTO当时借助媒体表态称，万达体育紧张的财务和过高的融资杠杆使得其无法持续对世界铁人三项赛进行有保障的投资，这会影响Ironman的发展前景，而PTO则可以用专业的运营优势来帮助Ironman持续成长。
根据当时公开资料显示，万达体育股价萎靡不振，而同时万达体育的一笔拆借贷款即将到期，还本付息压力巨大。而如今来看，万达体育在11月份发布的第三季度财报也显示，该季度净亏损3400万美元，同比扩大到令人惊讶的138%，万达体育称亏损激增的原因则是受到财务成本的影响，具体而言有三点：股票补偿费用、IPO相关成本以及融资成本，这也印证了万达体育在2019年9月PTO提出收购申请时确实债务压力巨大，PTO的“隔空指责”也非空穴来风。
尽管PTO当时提出了收购申请，但万达体育及旗下的世界铁人三项公司拒绝了这笔交易。据笔者了解，这与PTO试图“趁火打劫”、提交的报价过低、支付方式“多元化”、附加条款多有直接关系。
近期，PTO再次提交收购世界铁人三项赛的方案。PTO专门透露，他们已经完成了一轮融资，此次对铁人三项业务的收购愿意用全现金的方式交易。但万达体育还是拒绝了他们，万达体育此番给出的解释是收购方案条款不清晰：“我们仔细阅读了PTO含糊不清且有很多附加条件的收购方案，这和PTO前一个提案非常相似。鉴于PTO此次提案不够清晰且缺乏细节，我们目前不会与PTO进入收购谈判阶段。”
显然，PTO此番的收购方案和第一份收购方案并无太实质性的进步。看似是作出了让步，改口要用全现金收购，实则又设置了各种苛刻的附加条款，实质性的收购金额仍然太低，这无疑是万达体育所拒绝接受的。
PTO收购方案被拒绝的原因除了万达体育直言的“条款不清晰”、“有很多附加条件”（导致实质价格太低）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PTO的表态仍然充满了傲慢，PTO一直坚持认为世界铁人公司只有由PTO管理才能避免业务恶化，换言之，他们是在暗讽万达体育缺乏对顶级体育IP的运营能力：“我们坚信，只有在PTO及其专业运动员的帮助下，WTC业务才能稳定和发展，并且没有我们的合作，WTC业务将会恶化。我们愿意与对收购WTC业务、降低债务负担，并创造只有PTO及其专业运动员才能提供的价值感兴趣的任何其他财务稳定的团队合作。”
虽然万达体育有意出售WTC，但PTO的这种傲慢无疑是无法接受的。万达体育对PTO认为只有他们才能运营好WTC的傲慢作出了反击：“世界铁人三项公司目前成功地执行了其制定的发展战略，这从铁人三项不断增长的运动员和粉丝，以及其在世界主要市场举办赛事的能力可以看出。”
虽然万达体育拒绝了PTO对世界铁人公司的第二次收购方案，但从目前来来看，万达体育在巨大债务压力之下，最可靠也可能是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售优质资产，而世界铁人三项公司和瑞士盈方则是为数不多的核心优质资产。所以，卖卖卖或许会成为万达体育接下来不得采取的一种求生模式，对比昔日从国外机构手中一掷千金买买买的豪气，如今卖卖卖时被国外组织各种压价，这不能不令人遗憾和窝火。
当然，首富从不做赔本生意。2015年1月万达曾以4500万欧元收购西甲马德里竞技俱乐部20%的股份，然后又在2018年2月以5000万欧元的价格售出。考虑到利率因素，这笔买卖虽然没赚什么钱，但首富当时能够顶住亟需回笼资金的压力没有贱卖这笔资产，已经非常成功。万达买和卖马德里竞技的过往案例很可能会在此番出售世界铁人公司中重演。
作为中国前首富布局体育产业的试验田，大手笔不断的万达体育曾被中国体育产业人寄予厚望，被奉为中国体育产业的探索者。而2019年7月，当万达体育如愿成为继2009年福建鞋服企业喜得龙之后第二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体育概念股时，尽管股价上来就大破发，但大家仍保持谨慎的乐观，希望万达体育能够替整个中国体育产业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那为什么万达体育会在上市半年后就沦落到甩卖核心优质资产的地步呢？
诚然，体育产业的发展潜力巨大，体育业务综合增长率都非常喜人，但与此同时，体育也是一门运营成本高但回款周期长的慢生意，万达体育的营收增长在短期内让人看不到填补债务漏洞的可能性。此外，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万达并购盈方和世界铁人公司均是在2015年体育市场资本狂热的阶段，这导致收购价格有一定的溢价，而万达又是通过高杠杆的方式来支付，高溢价和高利率导致如今万达体育举步维艰。而据美国券商们这半年的研判报告显示，万达体育最有可能缓解债务压力的方式就是卖卖卖。既然股市无法实现募资初衷，剩余的可行性选择恐怕唯有直接卖卖卖。
无论如何，万达体育如今的落寞不仅仅是首富个人的断臂求生，更是整个中国体育产业所缴纳的一笔昂贵学费。从乐视体育倒闭时的万人喟叹，到如今万达体育甩卖核心资产时业界格外淡定，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中国体育产业起于2014年末的这一波资本热潮已经退潮的大势。唯愿未来当中国体育产业的风口再度降临时，我们可以铭记教训，摒弃浮躁，脚踏实地。从长远发展前景来看，体育依然是一门大生意，但也是一门需要保持耐心的慢生意。体育自有其客观发展规律，体育从来没有速成法，中国体育尤其如此，首富的买买买和美股的加急上市也没有这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