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张翌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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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在做生意呢,还是在做飞盘运动?”
薛志行被称为中国飞盘第一人,在宁波诺丁汉大学上学期间与飞盘结缘,2008年毕业后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创立了翼鲲体育,从事飞盘制造以及组织飞盘赛事业务。
在产品上多年的研究让翼鲲飞盘成为了亚洲第一家、世界第三家获得世界飞盘联盟最高认证的飞盘制造公司,早在2017年就出口了40多个国家,为了加快在国际市场上的扩张,同年薛志行带着他的飞盘站在了五位投资人的面前。他们分别是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当当网联合创始人李国庆、BAI贝塔斯曼亚洲投资基金创始及管理合伙人龙宇、58同城CEO姚劲波以及高第资本创始人黄舒骏。
除了介绍公司业务和未来规划,薛志行还在现场给几位投资人科普了飞盘是一个什么样的运动、在北美的发展是如何迅速以及飞盘在国内的巨大潜力。如果放在今天的飞盘创业者身上,大概率可以省去这个环节。
简单的互动之后,投资人开始了他们的“拷问”,其中徐小平首先问到了文首的问题。摆在薛志行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当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时,生产制造与赛事组织势必是要分开的业务,自己应该如何抉择?
当时的薛志行十分笃定地选择了赛事:“产品一直会做,但赛事是主要的。”
最终,投资人纷纷以市场规模小、商业模式不清晰为由拒绝投资,只剩徐小平在单方面讨价还价中,以400万元的融资额拿下了15%的股份。
无论如何,五年前飞盘在国内还处于一个“未知名词”的状态,尚且有公司能拿到400万投资,为什么在飞盘爆火的今天,却再难听到飞盘融资的消息?
左手火热,右手点不了金
“飞盘当个生意来做可以,当成产业来搞不行。”这句话几乎已经是现在飞盘从业者的共识了,别说投资,就是赞助都不怎么好拿。
实际上,飞盘自身的属性非常适合主打年轻、潮流的品牌调性,其中不乏热衷于体育营销的品牌。然而市场规模小、商业化路径不清晰,依旧是今天横亘在飞盘行业面前的两座尚未跨越的桥梁。
2021年,飞盘市场规模超8500万,毋庸置疑的是,这个数字在今年会有大幅上升。根据国家统计局与国家体育总局调查显示,2020年全国体育产业总规模为27372亿元。对比之下,飞盘市场体量连零头都填不上。
从产业链角度划分,上游产业以飞盘、装备制造为主;中下游产业则包括俱乐部运营、赛事组织、培训等。其中创立飞盘俱乐部成为了大部分想要入局飞盘行业玩家的首选。
Stan是北京风锐飞盘俱乐部的创始人,与飞盘的第一次接触还要追溯到2008年在加拿大留学时。彼时国内知道飞盘运动的人寥寥无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飞盘在北美地区的流行,几乎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这是什么运动?怎么这么火?初到加拿大的Stan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疑惑。
几次参与之后,Stan立刻就被飞盘在空中飞行的漂亮轨迹所吸引,在加拿大生活的五年间,飞盘成为了他课余活动中必不可少的项目。这也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要把飞盘运动带到国内。
终于在2019年,本着推动飞盘文化的初心,Stan在北京成立了风锐飞盘俱乐部,也是北京首家CDBL中国躲避盘联盟成员俱乐部。
“其实2019年做的时候真不敢考虑挣钱的事,那个时候的市场环境和现在差别很大,平时就是找一些所谓的「盘友」组活动,我们来教大家怎么玩飞盘,基本上是没有盈利的。”
意外的是,今年飞盘骤火之后,俱乐部的盈利情况仍不乐观。Stan告诉笔者,现在自己的俱乐部还谈不上利润,反倒是投入较大。一方面是想借着东风扩张俱乐部业务,另一方面是竞争压力较大,客单价始终提不上去。
以北京为例,参与一次飞盘活动价格大多在100-200之间,如果再往上涨,用户就会选择其他价格相对较低的俱乐部。类似风锐这样考虑商业化的俱乐部,除了相互之间存在竞争,还面临着一些“为爱发电”的俱乐部的挑战。
今年5月才成立的北京GW(Grass Waltz )飞盘俱乐部就是这样一个“为爱发电”的俱乐部,创始人魏铼告诉笔者,成立俱乐部的契机非常简单:几个朋友凑在一块觉得“这事能成”。
在魏铼看来,飞盘俱乐部对于用户的主要痛点在于能够把人凑齐、不用费心找场地。考虑到自己和朋友都是体育行业出身,周围喜欢运动的朋友不在少数,在场地方面也有一些资源,于是魏铼和另外三个朋友一起充当了攒局者的角色,很快就将俱乐部做起来了。
现在GW飞盘社群已经接近300人,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微信群也十分活跃,几乎每天都会讨论飞盘活动的话题。
GW成立之初甚至是完全非盈利性质,逐渐发展壮大后,魏铼才发现日常的运营还是需要一点额外的资金,例如购买物料、干洗队服等等,于是开始收取一些成本之外的费用,但总体来说,价格仍然压得较低。据介绍,现在GW组织一场活动的纯利润在100-200左右。
用魏铼的话来说:“这完全是出于兴趣爱好,如果把人力算上,一场活动赚的钱还没有我做兼职的时薪高。”
组织赛事活动不赚钱,俱乐部全体微利运营也是当下困扰飞盘行业的主要问题。
据报道,翼鲲飞盘在2021年的营收接近6000万元,每年基本保持150%至200%的增长,产品也远销60多个国家,其中70%的产品营收来自海外。
有趣的是,五年过去了,翼鲲飞盘的主要营收仍在飞盘制造,而非当初薛志行一口认定的赛事组织业务。原因很简单,组织赛事的营收撑不起翼鲲飞盘的商业化需求。
飞盘之所以能火,背后的原理早已被各界剖析得足够清楚,但其中一定与门槛低不无关系。这个门槛不单指技术,也指参与成本,试想如果飞盘的收费与高尔夫等项目看齐,推广的过程必然不会如此顺利。
商业化的前夜
飞盘参与门槛低,但这并不意味着经营一个俱乐部很简单,不仅要考虑如何存旧纳新运营社群,还要处理日常的琐碎事物,甚至要去跟驻守场地的大爷斗智斗勇。
在北京,除了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外,大多是私家场地,由于许多场地无法直接在线上预约,想定一个好的场地和时段就需要和场地负责人---看门大爷搞好关系。
“其实跟大爷搞好关系挺费劲的,虽然他的职能就是看看场地,但在场地供小于求的市场环境下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能决定这个场地在什么时间定给谁。如果有两个人同时去预定场地,大爷肯定会选择和他更熟络的那个人。”
飞盘这项运动本身溢价不高,如果能在黄金时间、黄金地点组织赛事活动,肯定是核心优势。
为了争夺溢价权,许多俱乐部还在原有基础上推出新的服务内容,例如聘请专业教练、推出摄影师跟拍套餐。
Stan告诉笔者,现在不少飞盘俱乐部以社交、拍照为卖点吸引用户,也有部分人把飞盘运动视作一种潮流,忽略了飞盘的文化精神。“年轻人穿着青春靓丽来运动,彰显了这一代年轻人大方自信、做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如果仅仅是为了去运动场拍照而不愿意了解飞盘的文化精神,这一点就无法认同了。”Stan表示。
大趋势中Stan也只能顺势而为,目前风锐的活动也有摄影帮盘友记录留念,不过没有聘请专业的摄影师。
不过魏铼认为,如果把俱飞盘俱乐部溢价点聚焦在线下部分,恐怕是没什么成长空间。目前飞盘俱乐部的商业模式还是社群的模式,通过用户裂变把社群不断做大,达到规模收益递增的效果。
诚然,做大做强的确是投资人喜闻乐见的发展模式,然而对于飞盘俱乐部来说,想要规模化不是一件易事。
每个俱乐部有属于自己的烙印,这个烙印可能来自于俱乐部总负责人的自身特点或者是他想要传递的精神理念,并以此为核心汇聚了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尤其是飞盘这样带有体验经济特质的项目,要想简单依靠一套SOP把俱乐部标准化,复制到大江南北很困难。
凯兴资本合伙人辛颖告诉笔者:“很多俱乐部组织一场活动扣除成本后还盈利,就认为自己有投资价值,但实际上他可能还没有把规模化的路径研究清楚——如何从单场盈利复制到多场盈利。大多数刚开始创业的人在经营管理上都有不足,对于飞盘这种以人为主(人是参与主体,人也是服务交付主体)的商业模式比想象中复杂,人具有很多不可控性。”
从长期的角度来说,当下参与飞盘活动的体验式消费者并不是飞盘产业的真正用户,真正的玩家应该是那些愿意往更高阶方向发展的人,例如参加专业训练、打比赛。
当然,飞盘在国内仍处在发展初期,如果就此断言飞盘产业不具备投资价值,未免有些偏颇。
正如辛颖所说:“ 投资机构讲的是投资回报率,所以一定是看飞盘行业的发展趋势,目前市场处于教育用户阶段,一项运动的普及可能要经历比较长的周期,初期的用户大多为体验参与人群,对于商业模式的建立并不是很友好,可能并不是合适的投资时机。等到未来飞盘运动能在国内发展到一定规模,它的业态会更好,在装备、赛事、增值服务、深入体验等领域是有巨大商业机会的。”
结语
今年8月,中国首个飞盘联赛在西安举行,比赛期间还组织了飞盘嘉年华活动,设置体验区、娱乐赛区、休闲集市区等区域,供现场观众参与。
作为一项迅速崛起的小众运动,飞盘商业模式尚不成熟,行业里上上下下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如果借助职业联赛能够完善整个飞盘生态,想必也能惠及更多俱乐部。
以目前的市场规模来看,飞盘可以是一桩小而美的生意,但随着市场规模的逐步扩大,一定会延展出一个更大的商业逻辑。
不过对当下从业者而言,是否扩大规模、能否扩大投入,还需要考虑更多实际情况。毕竟,年轻人喜好变化快,飞盘未来能不能成为大众化、常态化的体育项目暂时还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