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在退役新闻发布会上
(相关资料图)
作者｜晓风
编辑｜丰臻
2022年7月19日，历史上最伟大的花滑运动员羽生结弦正式宣布退役，从此退出正式竞技比赛，转战职业表演赛。
尽管27岁的羽生结弦已步入运动员生涯尾声，但退役的决定还是来得有些突然。羽生结弦是2届奥运会冠军、2届世锦赛冠军、4届总决赛冠军和1届四大洲锦标赛冠军，花滑史上屈指可数的“全满贯”成员，是花滑史上人气最高的运动员，但这还不足以概括他之于一项运动的意义。
就像马拉多纳之于足球，像乔丹、科比之于篮球，羽生结弦站在了一项运动的最顶端，这是他被神化的原因，但他的与众不同在于，他可能是唯一能让一项冷门运动破圈的运动员。
他的出现带动花滑进入黄金时代，他的退役给这项运动留下的空白不可低估。
他是极致的运动家，演绎什么叫坚韧
2014年索契冬奥会羽生结弦“出圈”了，一年比一年更火，人气长盛不衰的基础是无可挑剔的实力和成绩。他是男子单人滑项目历史上第一个亚裔奥运冠军，66年来唯一能实现奥运两连冠的选手，做到了“冰王子”普鲁申科之不能。
花滑选手的竞技生涯通常不长，获得奥运冠军后直接退役的居多。长期高强度练习对身体造成巨大负荷，运动员大都浑身伤病，取得一定成绩后通常会失去动力。另外，花滑的商业化程度远远比不上足球、网球，只有金字塔顶尖的几位选手收入能和明星相比。大量的训练投入和不算太高的回报（日本冰协还会对下属运动员的赞助费抽成），导致到了某些时刻，竞技比赛会变得动力不足。
▎索契冬奥会上，这位来自日本的少年一战成名
但2014年的羽生没有止步于此。他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还有待打磨，骄人的成绩只是他的下一个起点。
索契之后的四年，他以连冠为目标，全面提高了自己的跳跃难度、滑行、衔接和表演技巧。2015年12月，他在花滑大奖赛巴塞罗那总决赛上以两套完美发挥的节目滑出了330.43的总分世界纪录，至今一共19次刷新世界纪录；2016年9月，他成为第一个在比赛中完成后外结环四周跳（4Loop）的运动员，创造了历史。在这一真正的成熟期，羽生结弦创造了诸如《肖邦第一叙事曲》《SEIMEI》等在技术和表现力上都臻于完美的节目。
羽生结弦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急流勇退”这一概念。2018年平昌奥运连冠后，他不仅没有退役，没有休赛，反而放出豪言：新目标是跳出历史上从未有人完成过的阿克塞尔四周跳（Quadruple Axel，或简称4A）。
▎在平昌，羽生结弦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奥运会两连冠
其实也是平昌之后这时期，他坦言已经失去了一部分比赛动力——他甚至曾排出一套没有将基础分值最大化、只图“好看”的节目。荣誉满身让他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只为了自己理想中的节目而滑冰。然而，他也受到反复的伤病影响，训练时断时续，4A的训练一直拖到近两个赛季才得以系统进行。最终他在北京奥运会上尝试4A，周数得到了认可，但也摔倒在地，没有真正完成，事后大家知道，这也是他扭伤脚踝、打止痛针后的飞身一跃。他其实拼尽了所有。
宣布退役的新闻发布会上，羽生结弦以一贯的积极态度来考虑自己的这项决定。他说“并不感觉落寞”，还表示仍想以职业运动员的身份挑战4A，完成自己的梦想。
▎羽生结弦在发布会结束后再次摆出了《SEIMEI》的开场Pose
也许竞技生涯最后一跳不算完满，但说羽生结弦是最成功的运动员，他大概当之无愧。成功后更不断挑战极限，开创自己的时代——华丽的花滑衣装下，是最坚韧的运动员精神在做支撑。
宅男，偶像，还是神？
羽生结弦的本质是极致运动家。但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羽生结弦，甚至是被虚化了的羽生结弦。
私下里，羽生是个有点神秘的“宅男”，没有公开的社交账号，很少出席商业活动，没有花边新闻，休赛季总是不见踪影，私下衣着毫不时尚。在退役新闻发布会上，他谦逊地表示：“我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是大家给了我特别多的支持，所以我才变得更好了。”
但这样一个非常纯粹的运动员，制造了世界范围内的疯狂崇拜。
▎羽生结弦的粉丝账号在中国拥有超过280万粉丝
除了两次参加比赛，羽生没有特意来过中国。但在微博上，他的一个粉丝账号“羽生结弦资讯台”就有280万粉丝，只比中国本土的双人滑冠军隋文静本人的微博账号粉丝少10万。在北美花滑论坛Golden Skate的选手讨论区，本土选手陈巍也只有一个主帖，羽生粉丝的讨论却多到需要每赛季开一个新帖。羽生拥有“世界主场”，不论在哪个国家比赛，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粉丝送给他的玩偶。
在日本，羽生结弦更是神一般的存在。平昌冬奥会羽生结弦上场比赛时，日本国内的收视率达到了33.9%，确定夺金的瞬间更高达46%。他参加的商演座无虚席，需要粉丝抽票，架势像极了日本最受欢迎的偶像团体。
随着羽生不断刷新自己的成绩，他的地位越发超然，除了来自行业内的对他的敬仰，数量庞大的粉丝团体也在推波助澜，于是羽生结弦被美化被神话。
▎除了在赛场上，很难看到羽生结弦私下生活里的照片
粉丝想要了解羽生的点点滴滴，而羽生私生活低调，媒体只能在每一场比赛期间做文章。一个日本记者探索出了一种自媒体时代的全新报道方式：以分钟为单位报道赛前训练，连“脱衣服”“叉腰”“点头”这样的细节都不放过。这样的内容动辄能带来几万条转发，真正做到了“喝个水都是新闻”的程度。
▎北京冬奥期间，羽生的粉丝给他邮寄了超过2万封信件
粉丝数量太大，就难免会有对内对外有所冲突。部分极端羽生粉丝在各大论坛、社媒上积极维护偶像的形象，不惜攻击其他运动员、评论员和业内人士。与羽生结弦有过直接竞争关系的陈巍，产生过短暂矛盾的哈萨克斯坦已故运动员Denis Ten，都遭遇过大规模的网络攻击。北京奥运会后，因质疑羽生结弦为何要表演自己未能完全掌握的4A，前男单奥运冠军阿列克谢·亚古丁与极端羽生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刺眼的辱骂信息会让部分业内人士感到错愕，也令一些花滑粉丝对羽生感情复杂。根本上，这还是一个互联网时代的问题：神化明星的同时，把一切审美极端化，不容忍任何批评和质疑。有时，比起羽生结弦究竟是谁，粉丝更关心他们心里的羽生是谁。
花滑影响力和经济遭重创？难免了
有部分粉丝发泄性表达“羽生退役后不看花滑”。抛开这部分情绪不谈，羽生结弦退役，确实会给花滑界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
体育运动的商业化很需要依靠造星，而羽生是独一无二的，是普鲁申科和金妍儿退役后最大的花滑票房保障，是唯一的超级明星。ESPN评论员曾说：羽生结弦是冰上的迈克尔·杰克逊，拥有超凡的感染力。
你可以想象一下，羽生结弦之于花滑或许就像迈克尔·杰克逊之于流行音乐。他们都对自身所在领域的审美走向和市场走向产生了巨大影响。
▎羽生结弦在平昌夺冠的视频播放量目前已超2800万
为了一年内寥寥可数的几场艺术表演（比赛），粉丝们不吝乘坐国际航班甚至包机去表达支持，被称为“贵妇团”。youtube上，他四年前的冬奥视频有2800万次观看记录。花样滑冰是个极小众的项目，可以说，羽生让很多从来不看花滑的人认识了这项运动的力量和美。自索契开始，羽生结弦独特的艺术表现力和不断提升的技术难度，提升了花滑在普通观众眼里的存在感，让很多人成为它的忠实爱好者。
现在，随着羽生结弦退役，新科冬奥冠军陈巍也宣布休赛，男子单人滑项目可能会如预想中一样进入一个低谷。八年前，以羽生、陈伟群、费尔南德斯为代表的运动员们曾推动这个项目步入全盛期，而新一批的运动员虽然技术难度有余，但或是全面性不足，或是形象特色不够突出，恐怕难以延续花滑影响力。
▎俄罗斯“三娃”能否从羽生手中接过花滑的这面大旗还存在疑问
男单项目上的损失，国际滑联很难通过其他项目找到补偿。冰舞和双人滑很冷门，女单领域里俄罗斯套娃一枝独秀，但俄女单普遍难过发育关，辉煌期短，快速更替，节目成熟度也无法和上一代明星们相比，难像前辈们那样累积起庞大而死忠的粉丝数量。更不谈，眼下俄罗斯运动员因为战争原因被排除在国际比赛之外，这种局面不只还要持续多久。
还不能忽视一点，日本是国际滑联最重要的市场。或者说，钱袋。
▎在北京冬奥会上展现出当今日本“最强战力”的键山优真身上似乎缺少了一些星味
国际滑联9家官方赞助中有5家是日本企业，超过一半。日本花滑商业化程度高，转播质量好，运动员培训体系也完整，但最终观众愿意买单的理由还是运动员。羽生结弦之后，日本下一代键山优真、纪平梨花还拥有高强的实力，但明星气质明显不足的问题，一定程度的“退烧”是可以预见的。
羽生结弦还会继续征战职业表演赛场，会继续追求实现4A，但毕竟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正式大赛中了。对国际滑联和羽生结弦而言，这当然是必然要经历的结局，但就关注度本身而言，这是双输。
花滑这项伟大的运动，永远需要伟大的选手。只是还不知下一个伟大的选手还要等多久再出现。